《隐藏的论语》比:泰伯第八

2023-08-24 17:18:54个人图书馆-新燕顿旺

比卦。比是辅佐顺从、谦虚礼下之意。卦象为地上有水,能滋生万物。所以《象》曰:“地上有水,比。先王以建万国,亲诸侯。”我们说上善若水,厚德载物,就如此卦。德犹如滋润的土地,只有先行培德,才能孕育生机。先王看到地上有水,德能建勋,于是才建立国家,亲近诸侯。“泰伯”全篇就是劝人修德、礼让为国的。

礼让为国,文明始兴

『1』子曰:“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。三以天下让,民无得而称焉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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孔子说:“泰伯可算是品德最高尚的人了。他三次把天下让给季历,(却没有露出痕迹,)让百姓无法用确切的事实来称颂他。”

泰伯即太伯,是周太王“古公亶父”的长子(次子仲雍,三子季历,即周文王姬昌的父亲)。古公想传位给季历,所以泰伯、仲雍放弃王位,主动逃到吴国,成为吴国的始祖。三让天下,一般说逃至吴地,一让。父丧不返奔丧,二让。免丧后断发文身,终身不返,是三让。

中国的吴姓与这个三让天下的泰伯有着直接关系。吴氏源于姬姓吴国,始祖是主动让贤于季历的太伯和仲雍。他们趁古公有病的时候,以给父亲采药为借口,远奔到东南沿海一带的吴越地区,不再回陕西,并在那里断发纹身,显得无法任用,以此来回避季历。

『2』子曰:“恭而无礼则劳,慎而无礼则葸(xǐ),勇而无礼则乱,直而无礼则绞。君子笃于亲,则民兴于仁。故旧不遗,则民不偷。”

孔子说:“恭敬的人不以礼节之,就会活得很累。谨慎的人不以礼节之,就会胆小怕事。勇敢的人不以礼节之,就会无视国法。直率的人不以礼节之,就会尖刻伤人。君子诚恳地对待亲人,那么普通百姓就会崇尚仁爱。君子不忘旧情,那么普通百姓就不会薄情寡义。”

葸是拘谨,畏惧的样子。偷指薄情寡义。

过犹不及。太恭敬、太谨慎的人,属于“过”,给人感觉有点假,你和他相处会很累,总感觉放不开。这不是礼的本意,是我们误解了礼。

有个故事说:某个下属,在和领导握手时打了个喷嚏,喷了些液体在领导身上。他赶紧跟领导说“对不起”,领导说“没关系”。可这个下属还是心里不安,会后又跑到领导面前认错。领导说:好了好了,没关系的。但下属一听,觉得领导还在生气啊,以后岂不是前程堪忧?于是晚上买了礼物去领导家里认错,说自己真该死,怎么能在和领导握手时打喷嚏呢?领导觉得这个人小题大做,便有点烦了,说:“没事了,你把礼物拿走吧。”结果这位下属更加担心得不得了,几个月后便为这个喷嚏忧郁而死。故事虽然夸张一点,可类似的人真是有的,太过拘谨小心,不懂得用礼的标准衡量言行,活活“累”死了。

太勇敢、太直率的人,属于“不及”。他们言行粗鄙,行为卤莽,叫人顶不顺。如果懂得礼,有些事就会多加留意,不去冲犯他人和国法。所以,礼是“和谐社会”的润滑剂,但礼的运用要恰到好处。

本篇以泰伯为篇题,就是要阐述“诗礼乐”的运用,对国家、个人的重要的作用,尤其是礼对于个人品德修养方面的重要性。

曾子有礼

『3』曾子有疾,召门弟子曰:“启予足,启予手。诗云:"战战兢兢,如临深渊,如履薄冰。’而今而后,吾知免夫!小子!”

诗云的三句引自《诗经·小雅·小旻(mín)》篇。说到这里,又不免让人唏嘘了。有人将“启予足,启予手”解释为“掀开被子看看我的脚,掀开被子看看我的手”,因为“启”是“开”的意思,可足、手怎么能开呢?于是替孔子加上“被子”。这样一来后面又圆不上了,于是继续改:“看看我的手、脚有没有受伤。诗经说"小心啊,小心啊,就像站在深渊之旁,就像踩在薄冰之上’。是叫我们小心照顾身体。现在,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再也不会受伤了。”经过这样改装,曾子变成一个过分爱惜身体的胆小鬼了。估计注释的人也觉得不太好理解,于是解释说:过去的人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所以要爱惜。真要命,曾子竟然会在临死前召集弟子上最后一堂班会课,主讲“注意人身安全”吗?

启,是“启动”的意思。曾子病重,手脚麻痹动不了了,学生们来了以后,或许他要坐起来说话,或许想移动一下,所以让人帮他“开动开动”。然后引用《诗经》的话,是想谆谆教诲他的弟子以“礼”处世要小心谨慎,一刻都不能放松。

曾子重病不起,把弟子们召到跟前说:“活动活动我的脚和我的手。《诗经》上说:"小心啊小心啊,就像来到了深渊的边缘,就像行走在薄薄的冰面之上。’从今以后,我知道自己用不着再这样(谨言慎行)了。年轻人!”

《孝经·诸侯章》也引用过“战战兢兢,如临深渊,如履薄冰”:

在上不骄,高而不危;制节谨度,满而不溢。高而不危,所以长守贵也;满而不溢,所以长守富也。富贵不离其身,然后能保其社稷,而和其民人,盖诸侯之孝也。诗云:“战战兢兢,如临深渊,如履薄冰。”

两处“战战兢兢,如临深渊,如履薄冰”的意思一样,都是劝人注意言行品德,保持“在上不骄”、“制节谨度”,不是叫我们过分爱惜身体。

『4』曾子有疾,孟敬子问之。曾子言曰:“鸟之将死,其鸣也哀;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。君子所贵乎道者三:动容貌,斯远暴慢矣;正颜色,斯近信矣;出辞气,斯远鄙倍矣。笾(biān)豆之事,则有司存。”

曾子重病,孟敬子前往探望。曾子说:“鸟将死的时候,它的鸣叫格外哀伤。人将死的时候,他的话也格外慈善。君子要想达到仁德之道,可从三个方面着重去做:保持庄重的容貌,才能渐渐远离粗暴、狂妄之心;端正态度、神情,才能渐渐做到诚信;说话文温尔雅,才能渐渐避免粗俗蛮横。至于其他祭祀之类的事情,自然有专人负责。”

孟敬子即鲁国大夫孟孙捷。据说他与曾子的政治立场是对立的,所以曾子说“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”,表明自己所说的话不会害他。笾豆是祭祀用具。鄙是粗野。倍通“背”,背理。

有人将“动容貌,斯远暴慢矣”的因果关系理解为:你容貌庄重,就能避免别人对你粗暴、狂妄。我认为不妥。这是曾子病重时劝导孟敬子的话,重在告诉别人如何提升自己的道德品德。如果曾子是教别人做伪君子来收买人心的话,那还说什么“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”?

曾子真正要表达的,是希望孟敬子加强个人修养,成就君子之仁德,可从“动容貌、正颜色、出辞气”三个方面出发,逐渐净化自己的心灵。“积善成德,而神明自得,圣心备焉”,只要我们先行“礼”的言行,渐渐自然能转换自己的气质,如学诗“熟读百遍,其义自见”一样。曾子认为这三个方面才是你应该毕生严格要求的、于道是最珍贵的,其他工作上的具体事,有专人负责,又何必来请教我呢?

『5』曾子曰:“以能问于不能,以多问于寡,有若无,实若虚,犯而不校。昔者吾友,尝从事于斯矣。”

曾子说:“自己才华横溢却向平庸无能之人请教,自己知识渊博却向孤陋寡闻之人请教,那么大智若愚,那么虚怀若谷,就算被人侵犯也从不计较。那是我昔日的一个朋友,他就是这样去做的啊。”

这是曾子怀念颜回的话,从中也可看出,曾子对颜回的评价,同孔子的看法一致,对颜回非常推崇,其原因何在?是曾子悟道而使其具备与孔子差不多的见地吗?圣贤人的品德,只有圣贤人之间了解得最深切。曾子多年以后,感慨从前的好友颜回,品行那样高洁,多么的难能可贵啊!

“以能问不能,以多问寡”是说颜回好学。“有若无,实若虚”是说他谦虚。犯而不校指颜回的坦荡的气度。

『6』曾子曰:“可以托六尺之孤,可以寄百里之命,临大节而不可夺也。君子人与?君子人也。”

曾子说:“临死托孤,临危授命,在他人性命攸关、国家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,他都不会动摇屈服。这个人是君子吗?这个人就是君子啊。”

托孤事关人的生死、存亡、荣辱。如果我们要考察周围的朋友,你就试想自己即将要死了,谁可托孤?寄百里之命事关国家的生死、存亡、荣辱,即我们通常所说的“临危授命”。能让人放心将国家的命运和前途相托,表明这个人品德高尚,重信守诺,而且能力非凡,能为百姓舒危解困。“临大节而不可夺”表明这个人重义轻利。这不就是君子的高尚品德吗?

『7』曾子曰:“士,不可以不弘毅,任重而道远。仁以为己任,不亦重乎,死而后已,不亦远乎。”

曾子说:“知识分子必须要志向远大、意志坚定,因为我们肩担重任,而且路途遥远。我们以成仁为己任,任务多重啊,为达目标要尽毕生努力,路途多远啊。”

弘毅指志向远大,意志坚强。

前人对于道、德、仁的修学,是抱定“死而后已”的决心的,着实令我们感到惭愧。所以前面说的“战战兢兢,如履薄冰,如临深渊”,指的是仁的修为、礼的言行应终身履行,死而后已。佛家说“发心如初,成佛有余”,若能时刻将仁存于心中,关照言行,哪里有不悟道的?

从孔子到曾子,似乎多了几分理性和凝重、谨慎与小心,少了几分智慧与幽默、活泼和灵动。后世青年不愿意接触儒学,是否因曾子重礼的严肃感而产生距离呢?年轻人通常是猴子屁股坐不住的,不想受到过分的拘束。所以教育的手法上,似乎孔子更胜一筹,没那么死板和严肃,而是见机设引,让人更愿意主动去研究。

诗礼乐即是德相

『8』子曰:“兴于诗,立于礼,成于乐。”

这句话的问题在于不知道主语是什么。什么兴于诗、立于礼、成于乐?当大家还不懂得抓住《论语》全篇中心思想的时候,受到各章内容跳跃式编排的影响,很容易陷入困惑。

我们之前谈到道、德、仁,是我们心性的体、相、用。本篇以“泰伯”为题,讲他的“至德”。德是心性之相,可心性清净无相。《老子》说:“上德不德,是以有德;下德不失德,是以无德。上德无为而无以为。”说明德是清净无为的。前文谈到泰伯所表现出来的“至德”也不着痕迹,让人没有确切的事实来称颂他。这里的“兴于诗,立于礼,成于乐”的主语其实就是“德”。

德相如何成就?它不离于仁道,可成于我们的言行之中,这是第3-7章曾子讲述的重点。本章把德的成就归于“兴于诗,立于礼,成于乐”是一个结论。诗、礼、乐皆以“思无邪”为特征,即是德的特征。诗、礼、乐便是德相的具体表现形式,也是修德至关重要的途径。

孔子说:“在《诗经》中兴起仁德之志,在社会礼仪规范中建树仁德之功,在音乐文化中成就仁德之美。”

“兴于诗,立于礼,成于乐”是一个整体,不是表述前后递进关系,而是表达德相的一体三面——德虽无相,却可以在诗、礼、乐中感受它,可通过诗、礼、乐来修身、立业,传世化民。

有人解释本章为:“(人的修养)开始于学《诗》,自立于学礼,完成于学乐。”这样的解释不圆满。因为诗、礼、乐就其形式来讲,本身就是一体的。比如《诗经》的所有篇章,都可以谱成乐曲来歌唱,所以分开阐述某为诗、某为礼、某为乐就已经不妥了。另外,人的学习过程,并不是一个诗、礼、乐的顺序。如果按孔子为学的观点,反而应当务本先学孝、弟等“礼”。所以将“兴于诗,立于礼,成于乐”错解为三个递进的阶段,忽略他们都是德的一体三面的关系,会使《论语》变得充满矛盾、结论浅薄而经不起推敲。

『9』子曰:“民,可使由之,不可使知之。”

这句话自古就存极大争议。有人说是“百姓可以指挥他们做事,但不要告诉他们为什么”,是愚民做法。有人说断句不对,应改为“民可,使由之,不可,使知之”,意思是“老百姓同意,就让他们去做,不同意,就解释给他们听”,好像孔子是民主理念的鼻祖似的。如果离开本篇的中心思想和上下文语境,也都讲得通。

民有几种含义,一种是相对统治者“君”而言的,代表老百姓。一种是相对通达仁道的君子而言的,代表普通的人。这里指普通人。“可”是能够做到,“不可”是做不到,“知”通“智”。本章可解释为:

孔子说:“一般的人,可以让他做你一样的事,却无法给他你一样的智慧。”

孔子的意思不是让统治者愚民,而是说谁都不能代替别人变聪明。

佛教中有个故事:阿难是佛陀释加牟尼的弟弟,他整天跟着佛陀听经,却不愿意自己修行,因为他认为哥哥是佛,自己将来肯定也是佛。于是佛便跟他说:“我现在吃饭,饱的是我还是你?”阿难说:“当然是你。”佛陀说:“那就是了,我成佛是我修行的果,关你什么事?你要成佛也要你自己去修行。”于是阿难才真正开始发心努力修行了。

行为可以学习,智慧却各靠领悟。这样来看,本章放在“兴于诗、立于礼、成于乐”之后的意思就很明显了:冰冻三尺,非一日之寒。智慧是通过诗、礼、乐的学习,由浅入深,由事入理而逐步熏习形成的。就如同教育小孩,先教他们背唐诗、唱儿歌,从小教他们懂礼貌、做善行,这是“可使由之”。孩子们便从这样的诗、礼、乐的学习中,自己融会思考,逐步地增长智慧。这与曾子病重时交代孟敬子“动容貌、正颜色、出辞气”来改变自己的气质是同一个道理。

『10』子曰:“好勇疾贫,乱也。人而不仁,疾之已甚,乱也。”

南怀瑾先生在此解释为“一个社会,好勇疾贫,是乱的根源。一个社会,没有仁爱,时积日久,时代就容易乱了”。我认为有两处不妥,其一,泰伯全篇是讲如何提升个人修养的,可知“好勇疾贫”、“不仁”是说个人性格,不是社会特征。其二,本段两个“疾”,前一个作厌弃解,后一个怎么能轻易解释为“疾病、积弊”呢?而“已甚”又解为“日久”,也不准确。

疾,是厌弃,厌恶的意思。好勇疾贫者,看看今天的抢劫犯就知道了。他们头脑简单,动不动就想用暴力解决问题,不想过穷日子——其实未必是穷,他们是“好勇爱富”,想不用干活,天天赚快钱、赚大钱,那就只有抢劫了。

人而不仁,指那些没道德、没修养的人。这些人往往自以为是,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好,如果你老是指出他的缺点,他反而恼羞成怒,破罐子破摔了。《弟子规》上说:“道人善,即是善。人知之,愈思勉。扬人恶,即是恶。疾之甚,祸且作。”疾之甚,祸且作就是“疾之已甚,乱也”的意思。好比爱赌博的,赌得正欢,输了不少,这时你要劝他下赌台,他非和你拼命不可。

孔子说:“崇尚武力蛮干,又厌弃贫穷的人,容易作乱。不仁的人,你若过分指责和厌弃他,也容易作乱。”

这样联系上下文,意思非常通顺:一个人的智慧无法速成,一个人的恶习也无法速改。如果我们不先通过诗、礼、乐去感化他们,而一味批评指责,逼得急了,不但没有什么正面效果,反而会引起他们作乱的行为。

江山易改,本性难移。如果大家身边有“好勇疾贫、人而不仁”的人,心情上千万不能急。你要是对他大骂:“这种事都能做出来,你还算是人吗?”他可能反而脖子一挺:“老子就这样,你怎么着?”越发堕落了。当然,我们不逼之太甚,不等于坐视不理,只要应他的根基,用智慧、耐心和“恩威并施”的方式去劝阻就行了。当然,我们只要随顺因缘去做,却不必去强求圆满的结果。佛家说“众生无边誓愿度”,是指生生世世教化不倦,用长远的愿力来改变众生的习性,急不来的。就像孔子,虽然忧国忧民,但生活中一样“申申如也,夭夭如也”,保持一颗平常心。

《释迦牟尼佛传》有这样一段故事:

有一天,佛陀和侍者阿难走在路上,忽然看到提婆达多和他的弟子迎面走来,佛陀很快地避开道路。阿难怏怏不乐的问佛陀道:“佛陀!你为甚么要避开提婆达多呢?他是佛陀的弟子,难道佛陀还怕他吗?”

佛陀知道阿难心中的不平,就安慰他道:“阿难!我不是怕他,不过不要和他相逢,何必要同愚人见面呢?我们都不要同他在一起,也不要同他辩论,他现在满怀着邪念,你去与他辩驳,就如同打恶狗,恶狗反而会更加狂暴。所以不要触犯他,一切麻烦就会减少。”

可见释迦牟尼和孔子一样,都知道“人而不仁,疾之已甚,乱也”的道理。我们碰上蛮不讲理的人,最好是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,如果不比佛陀高一截的话,避开他们也是聪明的办法,惹不起躲得起嘛!生活中不少学佛修道之人,就因为不懂得“回避恶犬大法”,结果是自找麻烦。

『11』子曰:“如有周公之才之美,使骄且吝,其余不足观也已。”

孔子说:“就算你有周公一样的才能和功业,假如你是个狂妄自大、贪财小气的人,其它的都不值得一观了。”

“之才之美”是并列结构,应指“周公之才、周公之美”——周公那样的才能和功业,不能简单解释为“美好的才能”。“骄且吝”是指“无礼、无德”。

司马光在《资治通鉴·周纪一》里说:“德胜才,谓之君子;才胜德,谓之小人。”本章意在说明:一个人的能力、事业,不能代表他的道德品德修养。现代社会上很多所谓的成功人士,或富或贵,却言行鄙陋无礼。所以教育分德育和才育,教人技能容易,但要教人德能就难了,必须借助诗、礼、乐的力量。

『12』子曰:“三年学,不至于谷,不易得也。”

有人解释为:“学了三年,还做不了官、找不到工作的,是不易找到的。”好像孔子办的学校人才非常抢手,毕业找工作不存在问题似的。其实“谷”是俸禄的意思:

孔子说:“读了三年书,还没有想着当官发财的人,很难得啊。”

这是孔子的感慨:现在人啊,光想着功名利禄,有几个是为了提升自身道德品质修养而读书的呢?《论语》开篇指出为学应“利益时代、利益他人、利益自己”的宗旨,就是要拓宽学子们的心量。以前我上学的时候,黑板上方还贴一句“为中华崛起而读书”,起码是让学生想着“国家兴亡,匹夫有责”吧。

心无旁骛,精进不辍

『13』子曰:“笃(dǔ)信好学,守死善道。危邦不人,乱邦不居,天下有道则见,无道则隐。邦有道,贫且贱焉,耻也;邦无道,富且贵焉,耻也。”

孔子说:“坚信并努力学习,至死都安守在善道上。不入险地,不居乱世。人心向善、政治清明时就一展才华;社会混乱、政治黑暗时就隐姓埋名。国家政治清明,我们生活得贫穷低贱,是一种耻辱。国家政治黑暗,我们生活得富贵奢华,也是一种耻辱。”

笃信是正信。圣贤之道,都是易行难信之法,之所以学习不得力,病根还在信得不透彻上。笃信包括理正信、事正信两个层面。

理正信是指在道理上信得及。我们看老子、孔子、庄子一生清贫快乐,智慧无忧,所以他们绝不会是骗我们去学道。他们不贪图好处,不是想骗我们去壮大自己的“门派”。历代有智慧的人,都得益于圣贤的教化,他们也积极提倡、躬行实践着圣贤的教化,异口同声地肯定圣贤的智慧,可见“仁、道”确有其事。此属于理正信。

事正信指在行动时能落实,面对利益好处时能放得下。理正信可以帮助事正信,但习性的调伏必须配合一些清心寡欲的修行,生活中不“耻恶衣恶食”,将心安守于仁、善才行。事正信是死而后已的修行功夫,但真肯放下的话,几年时间也能培养起相当的定力,做人会越来越快乐的。

“守死善道”就是事正信的行证。关键是:你真做到没有?

“危邦不入,乱邦不居”及“天下有道则见,无道则隐”,与孔子常说的“杀身成仁,舍身取义”是不是矛盾呢?不矛盾。孔子说“朝闻道,夕死可矣”,如果你通达了道,生死自在了,杀身成仁、舍身取义则无妨碍。如果你还没有通达道,最好是好好保护自己,避开险地,以修仁、道为重。《孟子》也说:“莫非命也,顺受其正,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。”

『14』子曰:“不在其位,不谋其政。”

孔子说:“不在那个职位上,就不用谋划它的事务。”

这是不是“事不关己,高高挂起”的滑头哲学?你非要那样理解也没办法。本章是对上章守死善道,天下有道则见,无道则隐的进一步说明,强调人应以见道为本,务己本务,无须奔波名利,反失修德进益的大利。好比学生要以学习为重,心无旁骛才能学有所成。做任何事情都是一样,要专心致志,一门深入,不能博杂,几年内就能有所收获。学道修德更是如此,要耐得住寂寞,致心一处则无道不办。

『15』子曰:“师挚之始,关睢之乱,洋洋乎盈耳哉。”

孔子说:“从太师挚演奏的序曲开始,到最后合奏《关睢》的结尾,丰富而优美的音乐在我耳边回荡。”

师挚是鲁国的太师。“始”是乐曲的开端,即序曲。古代奏乐,开端叫“升歌”,一般由太师演奏,所以这里说是“师挚之始”。《关睢》是《诗经》首篇诗歌。“乱”是乐曲的结尾部分,是合奏乐,此时奏《关睢》乐章,所以叫“《关睢》之乱”。

本章借孔子赞颂诗、礼、乐之美,来赞颂人的高尚品德之美,说明“至德”多么丰富而美好啊,值得我们笃信并一生精进修学,大家何“乐”而不为呢?

『16』子曰:“狂而不直,侗(tóng)而不愿,悾悾(kōng)而不信,吾不知之矣。”

孔子说:“狂妄却不坦诚,幼稚却不老实,貌似忠厚却不讲信用,我真无法理解这样的人哪。”

狂是急躁、急进。侗是幼稚无知。愿是诚朴、老实。悾悾同“空”,貌似忠厚的意思。人为什么会选择做这三种人呢?还是自私自利的念头放不下,为自己的一点点利益,虚伪造作以骗世欺人。可在明眼人看来,“如见其肝肺然”,哪里跑得掉!庄子说过:“嗜欲深者天机浅。”利欲熏心、鼠目寸光的人,是不可能有大作为的,人们一眼就能看透他。联系上章内容来说,不脚踏实地提升个人品德,又怎能体会到追求崇高品德的快乐呢——那可是如同聆听优美音乐般醉人身心、洋洋盈耳的啊。

『17』子曰:“学如不及,犹恐失之。”

孔子说:“学习的心态,就像总赶不上,又担心被落下似的。”

学如逆水行舟,不进则退。道德、学问没有止境,精进也是没有止境的,不能得少为足,否则就变成“狂而不直,侗而不愿,悾悾而不信”的人。

文服四海,德沛万方

『18』子曰:“巍巍乎,舜禹之有天下也,而不与焉。”

孔子说:“真是伟大啊,舜、禹受到天下人的拥戴,可他们并不感觉自己是在当皇帝的样子。”

“而不与焉”,不少人把它解释成“舜、禹拥有天下,却不是武力争夺来的”,“与”怎么能解释为“武力抢夺”呢?而且,放在这里毫无道理。所以与的意思是:称誉、赞誉,自豪于。舜禹并不觉得当皇帝是件多了不起的事。

人的道德修养,其实是“得无所得”的,具备了高尚的道德品质,并不会觉得自己与别人有什么不同,而是“法尔如是”——人人都可以做到的啊,没什么了不起。换句话说,那些至德之人,身处高位,也都是从事为民的工作而已。在孔子看来:孝弟即是从政,天下的百姓与舜、禹一样都是在以德治国。

《金刚经》是一部破假相、显心性无相实相的经典,教我们在日常生活中不住相修行。以布施为例,圣者眼中无施者,无受者,无所施。这叫“三轮体空”。好比你拿十块钱给乞丐,在一个圣人眼中,乞丐是假相、我也是假相、钱也是假相,都是虚妄不实的。惟有布施的慈悲之心性,是天道,他无相而能起妙用,即真正的实相。本篇的德,便是叫我们率性而为,通达空相,就像舜、禹之有天下而不与,不要有所执着,才是至德的境界。

『19』子曰:“大哉!尧之为君也。巍巍乎!唯天为大,唯尧则之。荡荡乎!民无能名焉。巍巍乎其有成功也。焕乎其有文章。”

孔子说:“真是伟大啊!尧成为天下的国君。寰宇巍巍,宽广无量,好似尧的政治胸怀。碧海荡荡,波澜壮阔,还比不上万民对他的称颂。他留下的功业,无出其右者,他留下的文化,是多么的光辉灿烂!”

唯尧则之,是说唯有尧效法天的精神。这里是赞颂尧像天一样伟大、宽广。“民无能名焉”正如“民无得而称焉”,都指至德的清净无相。

尧是孔子最为推崇的国君,是以德治国的典范。他公天下的政治胸怀、治世的丰功伟绩、对社会礼乐文化的影响都达到相当的高度。拿今天的话说,尧在“政治文明、物质文明、精神文明”等几个方面都作出了自己不可磨灭的贡献。

政治的规律从古至今都是差不多的,而尧却能做到以德治国、天下为公,该是具备何等的品德与才能啊,他留下的政治智慧,使全人类为之赞叹!

『20』舜有臣五人,而天下治。武王曰:“予有乱臣十人。”孔子曰:“才难,不其然乎,唐虞之际,于斯为盛,有妇人焉,九人而已。三分天下有其二,以服事殷,周之德,其可谓至德也已矣。”

舜有臣五人:传说是禹、稷、契(xiè)、皋陶(gāo yáo)、伯益等人。乱臣:乱,古义为“治”的意思,乱臣即享有很高权力的权臣、能臣。唐虞之际:尧在位的时代叫唐,舜在位的时代叫虞。斯:指周武王时期。有妇人焉:指武王的乱臣十人中有武王之妻邑姜。三分天下有其二:《逸周书·程典篇》说:“文王令九州之侯,奉勤于商。”相传当时分九州,文王得六州,是三分之二。

舜有贤臣五人,而天下大治。武王说:“我有治国重臣十人。”孔子说:“人才难得啊,难道不是这样吗?唐尧虞舜到周武王的时候,人才最为鼎盛,可周武王的十个治国能臣,还有一个是武王之妻,实际的臣子只有九人。早在文王的时候,商朝的天下周已得其三分之二,可周依然服从商朝的统治,周朝的政治道德,可算是最高尚的了。”

“有妇人焉”不是瞧不起妇人,是因为她是武王之妻,不算是臣。山西的晋祠供奉的就是周武王之妻“邑姜”,世世代代受人礼敬。现在讲“妇女能顶半边天”,过去是说“妇人也操持得半个天下”。“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,必定有一位伟大的女性”,此话一点不假,女人操持家务、教育子女,协助丈夫对国家和社会作出贡献。周得天下就有赖“三太”之德:太姜生泰伯、仲雍、季历三位圣人;太妊(rèn)生文王;太姒(sì)生武王、周公。这三位女性养育了三代数位圣人,成就千古盛世之治。所以后人把已婚妇女称为“太太”,就是希望每位女性都具备“三太”之德,用心培养子女,造福社会。

孔子在本章慨叹人才难得,实际上是感叹世人至德之不修。若能提升自己的道德修养,既可以利益自己,又可以治国安民。真正的栋梁之材,有五至九人便能创造长达几百年的盛世,由此也看出一个社会进行诗、礼、乐教育的分量。孔子以文王为例,商朝天下周已有三分之二,却仍然修德不辍,这才为后来的周武王带来治国之臣十人。所以人才的兴盛与国家的诗、礼、乐“至德”的教化是分不开的。

『21』子曰:“禹,吾无间然矣。菲饮食,而致孝乎鬼神;恶衣服,而致美乎黻冕(fǔ miǎn);卑宫室,而尽力乎沟洫(xù)。禹,吾无间然矣。”

孔子说:“禹真是令我无从挑剔啊。他自己粗茶淡饭,但祭祀神灵的祭品却很丰盛;他平时穿着朴素,但礼服却非常华美;他住的府第低矮,却尽力去兴修水利。禹真是令我无从挑剔啊。”

间是空隙,此处用作动词,挑剔、指责的意思。黻冕是祭祀时穿的礼服叫和帽子。沟洫指沟渠、水利工程。

孔子称颂禹“菲饮食,而致孝乎鬼神”,再次表明孔子对“敬鬼神”行为的肯定。禹能敬神灵、修礼乐、爱百姓,表明他自身有崇高的道德品质,而又能以此带动百姓,推己及人,真是无可挑剔。禹的至德与篇首泰伯的至德呼应,表示德能对自身修养、治理国家、感化万民的重要性。

本篇对应比卦:辅也,下顺从也,上下应也。主要是讲个人品德的修养,以及诗、礼、乐教化对个人品德修养、国家治理的重要作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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